心太软

大家别骂人

【凌越】卵生 42

第41章

  林深把车开回市里的时候,本来要送张泯先回趟家,但局里打电话过来说出了些事,所以他们两个下了高速后就直接回了单位。

  

  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林深下意识看向张泯,他说完后才发现自己最近已经习惯了张泯为他指清下一步的方向,这么一想,他忽然发觉张泯好像还从来没主动问过他什么事,更从来没有以“我不知道”作为回复。这很不寻常,他们的工作屡屡碰壁,张泯不可能没有困惑和不解,他为什么要隐藏这些?

  

  张泯现在也是这样,尽管长时间的驾驶让他非常疲惫,但林深一问起来,他却立刻打起精神,像是早就在准备好一样看着林深,“接下来就要看你了。”

  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
  阳光照在张泯脸上,将那恰到好处的鼻子勾勒出英俊的弧度,并在那双眼睛投入像夜里的星一样亮光。

  

  看着这样的张泯,林深心中微微一动,继续问道,“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,我还能做什么?”

  

  “你能做的比想象中的要多多了。”张泯笑了笑,他往前走了几步,靠近了一些。

  

  林深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。

  

  “林深,你还记得你在来这里之前是干什么的吗?”张泯压低声音,淡淡的薄荷味顺着他的脖子飘进了林深的脑子里,像清晨的湖水,刚刚割过草的草地,“国防部。全国最大的信息管理中心在哪里?就归国防部下辖,如果连我们都没法找到一个地方,那只有一种可能,它被隐藏起来了。凭借你的关系,如果能找你原来的同事了解一下,一定会对我们的工作有很大帮助。”

  

  寒冷的空气顺着鼻子冲入肺部,林深陡然从薄荷的清香中冷静了下来,然后问道,“这就是你这些天一直愿意配合我,和我一起出外勤的理由?”

  

  “和你一起出外勤是工作任务。”张泯看着他说,“但配合你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和对你学识的肯定。”

  

  “出于对我的信任?”林深扯了扯嘴角,“我可不记得我对案情有过什么特殊的贡献,倒是你,一直在主导着我们的行动。”

   

  “这很正常,冲在一线本来就是我的责任,但你不一样,林深,你能给我灵感,通过这里。”张泯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,“我看过你写的书。”

  

  这倒让林深有些意外了,“你还会看过我的书?”

  

  “我又不是文盲,”张泯笑了起来,“而且局里平时也会发一些内部材料,值班时我就拿来看,你不信吗?我记得你写过一篇关于冷战思维的解析,还有一篇关于社会道德随科技变化的······“

  

  林深看着张泯,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,“这违反了纪律,我不能答应你。”

  

  张泯又靠近了一些,他身上的气息循循善诱地围绕着林深,伴随着耐心的话语。

  

  “林深,纪律是为了什么?是为了遵守本身?还是为了维护秩序?秩序又是为了什么?一个正在站岗的交警看见马路中央倒了一个老人该伸手去扶,还是原地不动?你有理想有信仰的,那下一个受害者呢?林深,我没有要为难你,我知道,你有底线和原则,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,这也是我为什么配合你的原因。如果我能解决,我绝不会提这个,我宁愿违背原则的人是我······人是该为自己的信仰坚持原则,但当现实中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坚持原则时,我们就该勇敢地站出来,甚至放弃一部分原则。”

  

  林深看着张泯,没有说话。

  

  “我需要你的帮助,而我也相信你会帮我的,对吗?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。”张泯凝视着他。

  

  林深也凝视着他,半晌,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。

  

  “我只做这一次。”

  

  张泯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。

  

  “如果没有进展的话,我不会再问。”林深把视线移开,真是难以想象,有一天自己也会跨越这道线,张泯这个人真是可怕。

  

  “你放心,我保证这一次一定成功。”张泯一边说着,一边打开车门,一天一夜的车程对他的影响似乎被林深给他的好消息一扫而空。

  

  “希望吧。”林深疲惫地拉起手刹,拔出钥匙的时候,张泯已经先下了车。

  

  这时,不远处有人喊了张泯一声,林深用余光看见,张泯刚刚还轻松的脚步顿住了。

  

  林深抬起头来。

  

  徐斯站在不远处,看着他们。

  

  

  

  

  林深办完局里的事就出来了,他看了眼手机,时间还早,他打电话给张泯,想问问他那边也没有结束,车就在这里,可以捎上一截。

  

  打了几遍,电话都是忙音,林深皱了皱眉,张泯手机从不离身的,今天这是怎么了。

  

  他又打了几次,无一例外都没人接听,他只好先回了家,抽了个时间跟之前认识的同事讲了一下张泯拜托的事,他本来以为对方会问他做什么用,结果对方却什么也没问,干脆地答应了下来,几十分钟后,一封加密的电子邮件发到了他的电脑上。

  

  “忠勤疗养院,原名,忠勤精神病院,位置······”

  

  

  

  

  空气中也漂浮着尘埃,在这里,很容易就能看到光的形状,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穿过,留下像珊瑚管一样的光柱,道路两旁的植物上更是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,像是刚刚出土的化石,村子里没有一盏明亮的玻璃,灰尘像一层壳一样覆盖在这个世界,林深一时间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庞贝古城。

   

  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,很难不去敬畏人类的力量。从一座废弃的冷凝塔边经过时,林深感觉它似乎随时都能倒塌下来,也许张泯也是这样想的,一路走过来的时候,他们都没有发出声音,沉默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。

  

  自从那次回去之后,林深过了好几天才见到张泯,那是在单位的走廊上,张泯站在一扇窗户前,正在看着窗外。

  

  林深走上前想打个招呼,却忽然看见了张泯脖子后面有一块小小的瘀斑,根据伤痕的形状以及走势,很像是被绳子捆绑后造成的淤痕。

  

  想到这里,林深不由自主地抬起头,忘了一眼张泯的脖子。

  

  那里干净整洁,完整又健康。

  

  张泯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,停下脚步,望了过来,防尘口罩挡住了他下半张脸,那对明亮的眼睛在满布灰尘的空气中,如同夜里的一轮圆月。

  

  这时候,“它”出现了。

  

  先是一声刺耳的喇叭声,三秒过后,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,伴随而来的是大地的震颤,这感觉,就仿佛是脚下沉睡的巨人正在打鼾。一声接着一声,过了会儿,张泯告诉他,那是球磨机转动磨煤时发出的声音。

  

  这种震撼的感觉林深7岁时也曾体验过,那是他上小学后的第一年暑假,母亲因病去世后,父亲一直将他托付给外婆照顾,但是那年外婆的身体也开始不好,所以在军事基地中,林深第一次体验到了歼击机飞掠头顶时的震撼。

  

  那时他跟着父亲在地面上仰起头的时候,歼击机正在做飞行训练,林深仰起头,看见那只美丽的“鸟儿”正在云彩里徜徉,动作优雅而又敏捷,如同一只飞掠湖面的翠鸟,它将天穹当成碧波,机身先是顺时针做了旋转了三周,再以倒立的方式进行俯冲,那只白色的“鸟儿”越飞越低,越飞越低,这时林深才感觉到它的可怕,那哪里是什么“翠鸟”,而是一只强悍迅猛“苍鹰”。但是这时,一声巨响从耳边传来,犹如一声炸弹爆炸,林深吓了一跳,以为是飞机掉下来了,连忙捂住眼睛,父亲这时告诉他,这是战斗机加速时,身后空气被压缩形成的一种声音现象,被称为音爆。

  

  林深这才慢慢抬头,他看着在自由翱翔的空中堡垒,那种不可摧毁的强大之美震撼了他的心,于是他对父亲说,“爸爸,我以后也要当飞行员,开战斗机!”

  

  “哦,是吗?为了什么呢?“

  

  “为了能当大英雄!”

  

  “为了当英雄而去当飞行员是不行的,”父亲说道,“战斗机是非常可怕的武器,你必须为了更崇高的目标,才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去。”

  

  林深想了想说,“那我要保卫国家。要消灭敌人!”

  

  “如果你觉得需要消灭敌人才能保家卫国那就错了,”父亲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说,“当敌人到了不得不需要‘消灭’才能清除的那一步时,这恰好说明我们保卫得还不够好了。”

  

  “那怎样才算保卫得好?”

  

  “你得在赶那之前就做好准备。”

  

  林深想了很久也没能理解这句话,只好问道,“那之前是多久以前。”

  

    父亲看着地平线的尽头,林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从这个方向一直前进,远处湛蓝的大海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,而周围的礁石小岛则是点缀期间的纹路,再往远处,地平线的尽头,远洋巨轮模糊的影子漂浮在公海上。

  

    林深带着这个问题继续长大,随着对世界认识的不断加深,林深认为一切的罪恶起源于人的意识,预防犯罪必须从心理开始,于是他决定将此生投入进犯罪心理研究的领域上去。

  

  “那是大型磨煤机运转的声音。”

  

  张泯的话像归正钟摆的手,将林深从回忆的频率中带了出来。

  

  “磨煤机是什么?”林深问。

  

  “一种粉碎煤炭的机械,”张泯一边看导航一边说,“这一带是煤制油的工厂,再往上是一个小寺庙,我们可以先再那里休息一下。”

  

  进入山区后就没有路了,所有前进的道路被生锈的铁丝网覆盖着。忠勤精神病院就在铁丝网后面,林深只好把车停在外面,跟张泯一起徒步进来。

  

  自从进入冬天,气候一天比一天冷了。林深几次想问张泯后来和徐斯后来聊了什么,但是每次都被张泯不显不戴地把话题扯开过去,林深只好换了一个话题。

  

  “你对这些东西好像还挺清楚的。”林深说道,“平时局里不会连化工的东西都发给你们看吧?”

  

  “我倒还没有那么无聊,”张泯说,“我就是看一万遍喜羊羊也不想看那个。”

  

  “那你是?”

  

  “我老家就是这里的。”

  

  林深望了他一眼。

  

  “真的。”张泯说,“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。我老家离这也不远,就隔个市,我爸以前就是在厂子里上班的,我在工厂的家属院里长大,这种声音听多了,后来大学考出去,不听还不习惯来着。”

  

  “这里现在还有人吗?”林深看了一眼巨大的圆柱形罐体,那东西看起来被巨人随手丢弃的可乐罐。

  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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