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太软

大家别骂人

【俊哲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结婚太早 (21)新修版

21.新修版

张哲瀚从看守所出来时,龚俊就在门边等着他。

 

“没事了吗?我这就可以走了?不用再做什么笔录了吗?”张哲瀚问,他一进去后就被隔离在一间单独的房间,什么也不知道,直到龚俊赶来,跟他隔着门见了一面,安慰他不要担心什么,然后就跟警方离开了。

 

龚俊转过身,张哲瀚愣了一下,自从他出车祸之后,龚俊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,然而此刻,龚俊将烟从嘴上拿下来,“上车。”

 

张哲瀚看了他一眼,坐上了后座,车门刚关上,就被龚俊从外面拉开了。

 

“副驾驶有针吗?坐前面。”

 

张哲瀚皱了皱眉,但龚俊冷着脸,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,他只好忍下来,从后座下来,走到副驾驶。

 

“啪。”

 

龚俊关车门的声音吓了他一跳。

 

张哲瀚注视着从车头绕到驾驶室的龚俊,“你怎么了?”

 

龚俊没有说话,他用钥匙发动车,把手刹拉下来,忽然转过身,把手冲张哲瀚的头过去。

 

张哲瀚下意识缩了一下。

 

只听见“唰拉”一声,胸前传来一道压迫感,龚俊将他胸前的安全带拉过来,卡进锁扣,眉骨的阴影落在眼眶里,张哲瀚感觉到这种不对劲从哪来了,龚俊从头到尾,没有看过他一眼。

 

正当他还在想这件事的时候,龚俊忽然踩下油门,一个起步就冲了出去,张哲瀚一点准备也没有,身体仿佛被吸铁石吸住一样,后仰着贴在了椅背上,他连忙把住了车门上的扶手,“龚俊!”

 

龚俊像是根本听不见,他的视线在那道天边的车河和大楼的分界线上,或者是那亮顶前面的红色凯迪拉克上,总而言之,不在路上。

 

张哲瀚捏紧胸前的安全带,一句话也说不上来,张哲瀚有点晕车,而龚俊从来不开快车,可今天是怎么了?

 

他到底怎么了?

 

张哲瀚深呼吸一口气,抬起头,后视镜上倒映着龚俊阴沉的眉角,“停车!”他一边哆嗦一边说,“我要下去。”

 

龚俊没有减速,恰恰相反,他把手伸到扶手边,按下车锁开关。

 

“我要下去!”

 

张哲瀚的目光在飞速划过的街景和龚俊的脸上来回移动,就算他读不懂码盘也知道他们绝对超速了,龚俊不可能不清楚。

 

他就是要让我求他。

 

张哲瀚咬住了牙。

 

我才不。

 

龚俊又将油门往下踩了几公分,一瞬间,旁边所有的车都被他们远远甩开。

 

一辆满载着泥沙的大卡车从丁字路口缓缓驶来,张哲瀚瞳孔缩了一下,心顿时提到嗓子眼,他立马咬着嘴唇看向一边的丈夫。

 

龚俊平静地看着前面,一点踩刹车的痕迹都没有。

 

“龚俊,”张哲瀚这才有点害怕了,声音也不像之前那么高了,“别开玩笑了,你快停下·····”

 

龚俊手按在方向盘上,青筋在手背上浮现出脉络。

 

张哲瀚直到这时才明白,什么叫“和魔鬼共舞时,只能等音乐自己停下”。

 

大货车越来越近,两百米、一百米、五十米……

 

张哲瀚闭上眼睛,下意识朝龚俊那边缩了过去,“老公!”

 

龚俊的手顿了顿,方向盘往旁边偏了偏。

 

轮胎扭转了一个角度,车身险险擦过行驶的大卡车。

 

“他妈的!开死人车啊!”风声里传来卡车司机的骂娘。

 

龚俊置若罔闻,另一个手上夹着只烟屁股龚俊一口没抽,香烟灰落了下来,在车厢地毯上留下一抹不起眼的污渍。

 

张哲瀚慢慢睁开眼睛。

 

阳光,空气,逐渐慢下来的风。

 

二十几度的上海,后视镜里不停倒退的树。

 

我还活着。

 

他把背靠在座椅的靠垫上,身后传来一阵濡湿,他这才发觉,自己背后全部都是汗。

 

接下来的一路上,张哲瀚没敢再说一个字,直到车终于停在家门口。

 

龚俊打开车锁,张哲瀚下一秒就打开车门钻了出来,他走到一旁的柱子那里,从包里拿出手机。

 

龚俊把车锁上,听见按键声,快走两步,来到张哲瀚身边,“干什么?”

 

张哲瀚抬起头,“报警。”

 

龚俊直视着他的眼睛,张哲瀚也毫不示弱地回以直视,然而下一秒,他突然伸出一只手,一把抓住了张哲瀚手里的手机,似乎想要把它夺过来。

 

张哲瀚从小就练体育的,反应力也够快,两只手扣着手机,死死地抓着,不肯退一步。

 

一辆白色的奥迪从车库驶进来。

 

“你干——”可是AO力量悬殊,没一会儿,他被捂着嘴堵在龚俊和柱子的缝隙之间。

 

白色奥迪车主驶过停车场,车窗被摇了下来,里头的邻居笑着朝龚俊打了个招呼,“跟太太感情这么好啊。”

 

龚俊笑了笑。

 

张哲瀚感觉到手机正在自己的指间一点点挣脱,他用尽力气,指甲都要扣进龚俊的肉里,但在手心湿滑的汗液作用下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夺走。

 

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渐渐消失。

 

龚俊松开手。

 

张哲瀚猛地推开他,像一只鱼,扶着柱子大口大口地呼吸。

 

龚俊把他的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。

 

张哲瀚被他一系列的行为简直惊呆在原地,好半天才回过神,“你今天发什么神经?”

 

龚俊没有说话,他上前两步。

 

张哲瀚盯着他的脸,下意识就要后退,可龚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 

“你干什么?”张哲瀚拧着手腕想要挣脱出来,他本来很生气,可这样的龚俊太让他陌生了,自从他进了警局后就开始——

 

“他们跟你说什么了?”张哲瀚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,不是他杀的人,他怕什么,“你有本事讲清楚,别犯浑。”

 

龚俊“呵”了一声,张哲瀚更困惑了。

 

“你把话说清楚,”张哲瀚皱着眉头,“少阴阳怪气的,再这样我宁愿回去坐看守所。”

 

“我阴阳怪气。”龚俊这回倒没再动手,而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,“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
 

清楚个屁!

 

张哲瀚看了龚俊,按捺着脾气说,“我不清楚,你要觉得我真杀了人就把我送回去,我行得正坐得端,是我做的我逃不掉,不是我做的谁也别诬赖我!”

 

傻逼。

 

张哲瀚走进电梯,刚要按下按钮,一抬头龚俊就走了进来。

 

张哲瀚懒得理他,“啪”地一下按下楼层按钮。

 

龚俊盯着张哲瀚的后脑勺,脸上看不出来在想什么。

 

今天家里就顾湘一个人,张哲瀚出来前本来答应要给她带一杯奶茶,是故一听见开门声小姑娘就从楼上性冲冲地跑了下来,看见张哲瀚两手空空地进来,顿时发起脾气来,“我的奶茶呢!”

 

张哲瀚今天经过这么多事,又是被当成嫌疑人被关了几个小时,又是被龚俊莫名其妙地对待,整个人心情简直差到谷底,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没好气地说,“什么奶茶?高糖的垃圾食品,少喝一点。”

 

顾湘立刻忿忿不平地冲龚俊告状,“爸爸!你看他!说话不算话!”女孩的嗓音像小鸽子一样尖锐。

 

而龚俊呢?他的回答则是把门带上,钥匙丢在鞋柜上,发出一阵不太愉悦的碰撞声。

 

“好了,”张哲瀚有点不太想面对从下午开始就奇怪的龚俊,他抬高声音对顾湘说,“作业做完了吗?没有做完就快去写,不要每次都拖到八点之后,成岭在学校里就把作业做完,你就不能和他学学吗?”

 

“成岭,成岭。”顾湘冷笑着说,“你心里只有成岭,他什么都好,如果今天是他的话,你肯定不会忘记!”

 

“你又在发什么脾气?”张哲瀚感觉自己这一天都过得莫名其妙地,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机会,为什么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要对他发一遍火,“我不过就是叫你去写作业。”

 

“写作业写作业,”顾湘说,“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!”

 

“不写作业?”张哲瀚问,“不然还能是什么?”

 

“尊重!”顾湘大声吼道。

 

“好好好,”张哲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得疼,他拿起餐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纯净水,“我今天没精力跟你斗法,作业你爱写不写吧,反正回头月考考不好你爸会教训你,别吵我了。”

 

“骗子,骗人。”顾湘咬着牙,跺了一下脚,眼眶红了一圈,气冲冲地往房间里走,每一步都像非洲大猩猩一样,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脚步声。

 

“砰!”门被顾湘狠狠地摔上。

 

张哲瀚摇了摇头,他扶着额头在沙发上坐下。

 

一阵衣物的摩擦声,张哲瀚抬眼看过去,龚俊把外套脱了,丢在沙发的另一角,黑色的衬衫包裹着有棱有角的肌肉,Alpha比往常任何时候都看起来像一只危险的动物。

 

张哲瀚不想跟他吵架,从沙发上起来,往卧室走去。

 

龚俊挡在沙发和茶几之间,堵住了他的去路。

 

“干嘛?”张哲瀚盯着他的脸。

 

龚俊没有看他的眼睛,目光落在衬衫的袖口上,他一边解扣子一边说,“坐下。”

 

“又怎么了,我今天真没工夫和你闹,”张哲瀚疲倦地试图扒开他挤过去,“有什么等我睡一觉再说——”

 

他的话没说完,龚俊按住他的肩膀和腰,硬是把他按在沙发上。

 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张哲瀚终于爆发了,他狠狠地瞪着龚俊。

 

“你跟凌睿在房间里干了什么?为什么三个小时才出来。”

 

张哲瀚愣了足足一秒,才说道,“什么?”

 

他发现了?

 

张哲瀚内心的小人在尖叫,他发现了!

 

他怎么发现的?我哪里露馅的?还是凌睿告诉他的?我该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

 

龚俊冷冷地看着他。

 

张哲瀚盯着他的眼睛,表情一动都不敢动,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 

“你不知道?”龚俊冷笑了一声,他把手腕上的手表摘掉,黑色的机械表丢在茶几的玻璃上,发出刺耳的响动让张哲瀚下意识抖了一下,“你不知道,那这个是什么?”

 

龚俊点开手机,屏幕放着一小段视频,视角在头顶,分辨率不算特别高,但还算清晰,至少看清张哲瀚的脸不是难事。

 

“这不是我。”张哲瀚盯着屏幕,半晌后说道。

 

“那是谁?”

 
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张哲瀚又说了一遍,“但这个真不是我,我没有这件衣服。”

 

这真是一个低劣至极的谎言,张哲瀚记得屏幕上的这件衣服他回家后还穿过几次,现在只有乞求上天让龚俊对他平时的衣服没有那么关注。

 

“你骗鬼呢,”龚俊说,“你他妈当我是瞎子,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长什么样。”

 

“真的不是我。”张哲瀚说,“真的。”

 

龚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。

 

张哲瀚记得,以前不管自己说什么龚俊就信什么,从来没怀疑过,他真想倒回去看看自己那时候是怎么说的,但他想不出来,他在保持平常和装委屈之间犹豫不决,最终还是选择前者。

 

“我能做什么啊,”张哲瀚说,“我、我根本就不认识他。”

 

“是吗?”龚俊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,“你之前不还请他吃过一次饭吗?”

 

该死的!张哲瀚简直想把刚刚说的话给吃了,他忘了!他以前还请过凌睿到家里给成岭看病来着,他自己竟然忘了!

 

可是谎言就跟泰坦尼克号一样,如果你不打算弃船逃跑,就算前面是冰山你也得撞。

 

张哲瀚只好硬着头皮说,“是吗?我不记得了。”

 

“呵呵·······”龚俊又冷笑了几声。

 

张哲瀚更加紧张了,他踌躇了一会儿,忍不住软下口气,“老公,你要相信我。”

 

龚俊闭上了眼睛,半晌后冷声道,“你给我闭嘴。”

 

张哲瀚呆在原地,他看着四周,身边只有衣服,杯子,靠垫,手机不在身边,他要怎么才能让龚俊转移注意力,忘记这件事······他开始怀念起顾湘在的时候,如果有孩子在的话······

 

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,张哲瀚连忙说,“阿湘,阿湘还在家呢,有什么事回头再说。”

 

“不行,”龚俊冷酷得让人寒冷,他说,“今天,现在,必须说清楚。”

 

“你到底要我跟你说什么?”张哲瀚哀求道,“我、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,那个人不是我,一定有人假冒我,我什么也没做······”

 

龚俊抬起手。

 

耳边响起清脆的响声,张哲瀚僵住了,脸颊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。

 

他打我了。

 

这么多年,他从没有像这样打过我。

 

龚俊真正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,而这屈指可数的几次的绝大多数都是出现在床上,巴掌落在屁股上,和落在脸颊上,两个意义是截然不同的。

 

张哲瀚捂着脸,嘴巴闭得紧紧的,眼睛睁的大大的,像只猫。

 

龚俊看着他的眼睛,眉头那里拧着一个川字,他的表情那样坚决,就好像要告诉张哲瀚装可怜这招没有用,除了百分百实话,他概不接受任何掺杂了一丝一毫隐瞒的谎言,“你编,接着编。”

 

“不是我——”

 

“啪。”

 

“真的不是——”

 

“啪。”

 

“不是我——”

 

“啪。”

 

巴掌一个接着一个,张哲瀚半边脸颊被打得染上一块粉色的红晕,像一团情动时的腮红,如果不是时机不对,下一刻落在上面的也许不是手掌,而是一个吻。

 

张哲瀚抬起头,“······是我。”

 

龚俊握紧拳头,下颌骨上的咬肌绷紧,他的颧骨下方染上一层黑色的暗影,但他什么也没做,而是只说了两个字,“继续。”

 

“可我什么都没做。”张哲瀚紧接着说,“我们就聊了聊天,聊了聊天而已。”

 

“聊天?”龚俊说,“聊什么?”

 

聊什么?张哲瀚怎么可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会聊什么,他想回忆一下平时和赵蝎聊了什么,可是他脑海一片空白,什么也想不起来,只好胡诌道,“聊电影,聊书、聊孩子、聊······聊,什么都聊。”

 

“那为什么撒谎?”龚俊冷不丁地问。

 

“我、我——”张哲瀚眼睛在空气中游移着,像在看一本透明的参考答案,他小声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,你、你吓到我了。”

 

“你自己不做亏心事,有什么可害怕的?”龚俊冷冷地说道,“以你的性子,我平时多问一句你就要甩脸子,如果只是聊天,怎么可能忍到现在。”

 

张哲瀚的心猛地坠入冰水中。

 

“你跟他肯定发生了什么,”龚俊说,“不然你不可能忍到现在。”

 

他猜到了,他什么都猜到了。

 

张哲瀚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。

 

龚俊的眼神一片冰冷,“你让他碰你了?”

 

张哲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他怕自己再多说一句,龚俊就能彻底猜出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,他只能摇了摇头,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,“······我没有。”

 

“你要自己说,还是我来查?”

 

查?

 

他要怎么查?

 

张哲瀚看见龚俊不慌不忙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他之前被没收的手机,提起来的一口气一下子松了下去。

 

他每次和凌睿联系都是用另一部手机,这部手机上什么也没有。

 

张哲瀚舔了舔嘴唇,“你自己查吧。”

 

龚俊打开手机翻了一圈,自然什么收获都没有。

 

张哲瀚的心渐渐冷静下来,他开始装出平时不耐烦的样子,问道,“怎么样?查到了吗?没查到的话能把手机还给我吗?”

 

龚俊看了他两秒,“看来对自己手机里的信息很自信啊。”

 

“本来就没什么······”张哲瀚话没说完就看见龚俊拿出他自己的手机来,忍不住问道,“你在干什么?”

 

龚俊看了他一眼,就好像他在问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一样,“你不会觉得,我只要查一遍手机就没了吧?”

 

不然呢?难道还有什么吗?

 

似乎看出张哲瀚心中所想,龚俊说,“我在局里有认识的人,我让他们帮我查凌睿名下所有号码的通话记录。”

 

“你这样是犯法的。”张哲瀚讷讷地说,“侵犯了隐私权。”

 

“告我去。”龚俊轻飘飘地扔了句话,“去,我给你请律师。”

 

张哲瀚定定地看着龚俊打电话的那只手。

 

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这样逼我?你就不能哪怕一次饶过我吗?

 

你就不能,给我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吗?

 

“喂,”通话很快就接通了,龚俊侧过身,“我有件事想麻烦你,嗯,是的,想请你帮我查一个——”

 

张哲瀚闭了闭眼睛,下一刻,他一个箭步冲上去,将正在拨打的手机抢了过来。

 

“砰。”手机落进盛满橙汁的玻璃杯中,溢出来的橙汁在茶几上到处都是。

 

龚俊看着张哲瀚,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。

 

因为突然的一系列动作,张哲瀚浑身的肌肉被肾上腺素刺激得微微颤抖,可即使这样,他还是抬着下巴,平复着呼吸,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,“没错,我是跟他睡了,你想怎样?”

 

他的话刚刚说完,忽然整间屋子在他的眼前掉了个个,紧接着,一阵像蝉鸣一样的声音充斥了他的世界。

 

张哲瀚伏在地板上,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才慢慢找回了身体的支配权,脸颊上传来剧烈的疼痛,口腔传来铁锈的味道。

 

龚俊站在他面前,说,“婊子。”

 

地板是红木的,上面被上了一层透明的蜡状物,手指摸上去微微发滑,张哲瀚想起来有一阵子,龚俊对于开发新的场所产生了兴趣,于是他们不再把地点局限在卧室,卫生间的浴缸,厨房的流理台,餐桌上、楼梯上,如果拿紫光灯一照,也许现在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DNA痕迹呢,其中最频繁的场景就是地板。

 

龚俊骑在他身上,像骑一匹马一样,高高在上。

 

然而现在。

 

张哲瀚微微抬眼,龚俊从口袋里掏了三次才把烟拿出来,他用打火机点燃,抽了一口酒吧烟摁灭在橙汁里。

 

“你够可以的啊。”龚俊气喘吁吁地说,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动,“花着我的钱,住着我的房子,给你吃好的喝好的,还敢背着我出轨。”

 

张哲瀚试着从地上爬起来,可刚刚才起身,就被摁了回去。

 

龚俊穿着袜子的脚踩着他的背,继续说,“真够贱的,在我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,多碰你一下就跟要死了似的,奸夫勾勾手指就上赶着送了,你说你贱不贱啊?贱不贱啊?”

 

张哲瀚低低地笑着,嘴角的血滴在地板上,和地板的红融为一体。

 

这样活着,跟死了有什么区别?

 

龚俊顿了一下,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他头抬了起来,“你笑什么?”

 

“我笑你,”张哲瀚盯着他的眼睛说,“你说我贱,可你比我更贱,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?还不是被我戴了绿帽子,再告诉你一个秘密,我不但跟他睡了,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,他一点没强迫我,我爱他,我就要把自己送给他。”

 

“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该把你掐死。”龚俊冷冷地说。

 

“可你没有,”张哲瀚说,“你知道吗?这是你该的!谁叫你逼我的!我会背着任一侠跟你做,就会背着你跟任何人做,你有本事就杀了我,不然我只要一有机会,我就要跟别人上床!”

 

龚俊看着他,“哦,你还敢跟别人上床?”

 

“我怎么不敢?”张哲瀚梗着脖子说,“我见一个上一个!只要不是你,谁都可以!”

 

只要不是我,谁都可以。

 

“可以啊,真有本事,还会威胁我了。”龚俊说,“真有骨气,真有你的。”

 

张哲瀚从未感觉过心中如此畅快,犹如一口恶气从胸中直散了出去,他继续说道,“你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!我受够你了,我要和你离婚!”

 

“离婚?”龚俊笑了,“你想得挺美的,敢离婚。”说着忽然走近。

 

张哲瀚下意识缩了一下,反应过来后又昂着脖子,强装镇定地吼道,“你想干什么?现在是法制社会,你敢动我,我就让你身败名裂。”

 

“身败名裂?”龚俊阴沉地说,“我掐死你,你就看不到我身败名裂了。”

 

张哲瀚的呼吸一滞,喉咙发紧,仿佛现在已经被掐住了脖子。

 

他想干什么?

 

大脑渐渐冷静下来,恐惧被从四肢末端泵回心里。

 

他不会真的杀我吧?

 

张哲瀚的脑海间一时浮现出曾经在网络上看过的新闻,杀妻案,碎尸案,他的身体打了个颤。

 

“你不敢这么做。”也不知是说给龚俊还是自己听,张哲瀚盯着他的眼睛,“你没必要······你才不会做这种傻事。”

 

“我会的。”龚俊笑了一下,他用手掌拍了拍张哲瀚另一边不肿的那块脸颊,“在掐死你之前,我先把阿湘还有成岭也给掐死,他们反正没有妈妈了,很快也会没有爸爸,这样到时候咱们一家四口在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,你说呢?”

 

张哲瀚的眼中浮现出绝望的目光,龚俊收回笑容,抬腿往楼梯上走去。

 

张哲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猛地抱住了龚俊的腿,“不要!”

 

龚俊低下头,张哲瀚似乎已经彻底崩溃了,眼眶中溢满了泪水,整张脸都因为恐惧而涨得通红。

 

“我错了、我再也不敢了、我错了、我错了······”张哲瀚一边大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。

 

“你不是能得很吗?”龚俊逼自己扭过头,不去看他的眼泪,“怎么还没怎么着就哭了?”

 

“我、我再也不敢了······老公。”张哲瀚抽泣着说。

 

龚俊低下头,凝视着他肿的跟馒头似的脸颊和哭得发红的鼻尖,他伸出手,但立刻又顿了顿,这个时候,如果心软的话就前功尽弃了,于是他狠了狠心,收了回来,冷着脸说,“还敢跟别人乱搞吗?”

 

张哲瀚立刻摇了摇头。

 

“还敢不听我的话吗?”

 

张哲瀚摇了摇头。

 

“还敢不让我碰你了吗?不生孩子吗?”

 

张哲瀚迟疑了一下。

 

“嗯?”

 

张哲瀚慌忙摇了摇头,“不敢了。”

 

龚俊看了看他提泪横流的脸,“装出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给谁看!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,想让我心软放过你是吗?做梦!”

 

龚俊指了指乱成一团的沙发,“自己给我收拾了!”

 

张哲瀚爬起来,他背过身,一边整理家务,一边用胳膊抹泪。

 

龚俊盯着他的背影,感觉这倒不是在折磨他,而是在折磨自己了,越想越烦躁,斥道,“连点小事都干不好!自己把自己洗干净,我待会要用你,给我到床上躺着去!”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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